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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o3: Chaikun
爱发电:暴雨預警

【博炡】浪漫已死











*张博明生存if,无逻辑he。


*来年让我做场梦。





















“上来吧,学弟。”张博明贴着单位主楼门前的阶梯将车缓缓停靠,朝林炡摇下车窗,“这雨还有得下。”


车里放着歌,婉转流连,咬字缱绻,像是诉尽怅惘情思。模糊的歌声随着摇下的车窗隐隐约约漫出,溶入雨幕。


林炡挑挑眉,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三两步上前,一矮身便坐进了副驾。雨水密集凶猛,裹挟着气流碰撞的狠劲瓢泼而下,张博明车停得妥帖,林炡上车过程中竟也没被打湿分毫。


两人迈出校门参加工作有一定年头了,张博明还是偶尔会对林炡脱口而出一声学弟。林炡不熟悉这一带,离市中心有好一段距离,只因一个在参与跟进的项目开展讨论会便来了一趟。项目自然是推进顺利的,一组人自然是打了鸡血的,激情纷纭到这个点,停运的公共交通是赶不上了,好巧不巧还碰上大雨滂沱。亏得他出发前有和张博明提过一嘴,说这地方有够偏。而张博明料想林炡也不是个包里会随时备把伞的家伙,这才来得及时,解了林炡的窘境。在林炡眼里,此刻张博明那台被自己一贯嘲为闷骚的黑色奥迪,也顺带在雨水的冲刷下越发锃亮合眼起来。


林炡甫一上车,几不可见地皱皱眉头,没说什么。张博明朝林炡那瞟了一眼,一下就知道他这是嫌烟味儿不好闻,抬手便要将嘴里的烟取下掐了。


林炡见了,抬手简单做了个阻挡的动作,示意他不必,嘴里道:“瘾这么大,你报告难产了?”


这人连关心人都关心得夹枪带棒的,张博明早习惯了,也没把话头接过去,只鼻腔里哼出一声不置可否的笑。林炡在大脑高速活跃后陷入了松弛的休憩状态,心下痒痒起来,往驾驶座凑过去就要向张博明讨烟,问他:“据说烟闻起来冲抽起来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张博明当然没打算让林炡出于好奇就尝试这玩意,想也不想就一偏头,搪塞道没存货了。谁成想林炡一上头起来哪里拦得住,劈手就夺了张博明唇边那支云烟,一脸得意道这不还剩一支吗,就着滤嘴有样学样地叼进嘴里,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做下来,才似乎反应过来这样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当下车里的两人都有些怔愣。


奥迪良好的密封性隔绝了外界听不真切的雨声,悠然鼓点缓缓荡出,化作无形的波纹,在车内反复碰撞,浪潮般拍打在心上,几乎与心跳共振。


这下林炡没吸上几口,到底啥味儿都还咂摸不清楚,冷不丁就岔了气,惊天动地呛咳起来。张博明赶忙转过身去,掐灭那支出师未捷便意外宣布退休的云烟,一下一下替林炡拍背顺气,又递了瓶没开封的水,无奈笑道:“一堆稀奇古怪的爱好不够你捣鼓还是怎么着,你好好一技术员,这玩意不适合。”


张博明长得周正英俊,标准的大众情人脸,本科那会就成了他们大学表白墙的老熟人,不笑倒还好,一笑起来鼻梢颌角的骨相优势纷纷显露,周遭影影绰绰的背景都仿佛化作陪衬。


林炡咬牙恨恨,撕开了黏在张博明身上的视线,叫张博明少废话赶紧开车。


车子平稳地前进,林炡望着车窗外翩然变幻的街景出神,陷入了细碎的回忆。









林炡虽然是和张博明在同一个学校念的书,但年龄比起张博明小了有半轮,专业也差了十万八千里,按理来说没什么认识和相处的机会,但人与人的缘分有时就是这么奇妙。林炡本科时,某门全校公选课的任课老师就是当时正在读研的张博明的指导老师,而张博明又是大学老师眼里最讨喜的那类学生,思想觉悟高,学术能力有保障,为人处事也融通,担任助教是顺理成章的事。那个学期林炡有段时间被外派去竞赛,回来后自觉上教授办公室补交因之耽搁的作业,教授本人没碰见,倒是和临时替教授跑腿的张博明打了个照面。林炡说明来意,张博明接过林炡手里那沓纸张,低头一看名字,一下就将之前的作业与学生本人对上了号,露出点淡淡的惊讶来。


张博明早就开始留意林炡的作业了,这人能力过硬,交上来的东西挑不出错处,但字里行间总透着股不轻易循规蹈矩的劲儿。他设想过这样一个浑身野路子的家伙,外表看上去会是什么样子,但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人乍一看文静清俊,一俯身一抬眼还有点儿矜贵自持的意思。


林炡莫名,张博明撇开眼,没解释,只说一直以来完成得不错,继续保持。


两人这就算是认识了。


学校占地面积就这么点儿大,一旦多了个认识的同学,就会发现学校里到处都能碰上这个人。林炡在张博明面前不设防,张博明也真诚,没什么学长架子,一来二去你来我往,没事唠唠日常约约饭,聊聊学术吐吐槽,就这么度过了学生时代悠长懒慢的时日。


五月的某个夜晚,林炡点开提交在即却总觉得还缺点什么的毕业论文终稿,对着散发荧光的屏幕发呆,忽然福至心灵,在文末致谢处噼里啪啦又添上两行字。


“……同时也要感谢我的挚友张姓学长,尽管我二人观点大多相背而驰,但他与我关于程序正义与结果正义之不可调和性的思想碰撞,于本文之诞生,是一笔不可多得的宝贵财富。”




林炡毕业典礼那天张博明也到了,西装革履的派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学院杰出校友回来受邀致辞的。典礼正进行到颁发证书并拨穗的环节,会场一片人头攒动,张博明左右张望两下,转瞬就瞧见了角落里静坐的林炡。林炡脸上恹恹,隔三差五地抬手去拨弄他那顶总是不太服帖的学士帽,周遭凝滞的氛围与人群里流动的欢欣雀跃格格不入。而当林炡回过神来时,张博明已经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了。


林炡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意外:“这是做什么来了?”


张博明答得挺快:“回来办点事,见礼堂挺热闹的就顺道进来看看。”


林炡心道你一在滇工作的毕业校友哪来这么多事儿天天回学校办,当这儿和云滇就隔着堵墙呢,但也没戳破,看向张博明,上下打量两眼道:“这身行头不错。”


“你今天也挺好看的,学士服衬你。”张博明扬起嘴角,一边眉头微微上挑,这表情他做起来半点流气也无,好看极了,“毕业快乐。”


林炡听了,脸上添了点笑模样,看着还带点儿嘚瑟的意思,又开始调整他那顶帽子,张博明笑着叹口气,伸出手去替林炡仔细戴好,林炡任由他动作。说来也奇怪,这顶棘手的学士帽,只消张博明摆弄几下,就立马变得听话起来。


小角落里一片宁静,那厢主持人还在台上神采飞扬,深情道今夏后的大家将各自飞往天南海北。


张博明一边将帽檐向里翻折,一边问林炡:“去向定了吗?”


林炡思索几秒,答道:“云滇吧。”


张博明动作一顿。不等他回答,林炡抢道:“不好吗?我觉得菌子火锅还挺好吃的。”


“成。”张博明收回手,“你来了尽管吃,哥都给你包了。”


于是林炡真就收拾收拾跑到云滇去了,后来进了特情组,自然与张博明成了上下属——学生时代就知交甚笃,彼此之间熟得很的那种上下属。









车子缓缓停驻,张博明见林炡神情懒懒不知在想什么,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要下车,打趣道舍不得我可以直说。林炡白他一眼,反手一关车门,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林炡在云滇的房子,张博明是熟的,来过不少次,最常用的名义是离加班地点或外勤地点比较近,结束了工作就近蹭林炡家客卧过一夜。或者是刚好碰上寥寥可数的节假日,两人凑一块做点别出心裁的吃喝,比如林炡当年一本正经提的滇式火锅,权当庆祝。提议这种庆祝方式的是张博明,兢兢业业掌勺的当然也是张博明。结束后窝一起放部电影看,吐槽这个逻辑死那个剧情废,每次还都得配上不重样的饮料,立志要把小区楼下便利店和奶茶店的季节限定统统喝个遍。





这之后一段时间内两人也默契,没再提起那一夜那趟车那支烟,班照上,嘴照拌,摊上险情也成双成对地往里陷。




有一回林炡和张博明被对手摆了一道,两人连人带车被困在暗无天日的砂土之下,手机电量早已耗尽,无法及时传递讯息的情况下,被动等待救援显然不是最优解。


林炡爬向驾驶座,一阵摸索,像在确认车子的安全气囊。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张博明猝然明白了林炡想要做什么。


他想要利用安全气囊引发的爆炸,助两人逃出生天。


这举动无疑是疯狂至极的,在不确定究竟处于地表以下什么深度的情况下贸然这么一炸,搞不好他们的脑袋便会刹那间化作齑粉。


林炡垂头忙活着,似是很意外张博明竟然没有出言阻止:“没意见我就当你默认把命交到我手上了?”


张博明眼里划过一道转瞬即逝的深意,张了张口,回了个好啊。


而聚精会神的林炡显然错过了这个瞬间,话题一转,问张博明:“有烟吗?来一根。”


这场景似曾相识。只是当时的林炡还会生疏呛到,现在的他早已驾轻就熟。


张博明被他生死关头这么一问给问笑了,掏出烟盒,倒出硕果仅存的两支,一支叼进嘴里,另一支给林炡递了过去。林炡空不出手,大爷似的烟来张口。张博明一弹打火机,给林炡点上,口头不忘揶揄他:“你可是我唯一一个亲手点过烟的人。”


其实在氧气不断流失的车内这么做和作死也没差了,但他们都准备炸安全气囊了,也不差这么些穷途末路的点缀。


张博明不知是被什么念头迷了心窍,自己的烟没顾上点,只定定地望着林炡,似要把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刻印进瞳孔深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无限延长。长期的蹲守与围剿行动令林炡的脸色看上去苍白了一点,刘海也比前段时间长了一些,细碎柔软地垂在额前,一晃神,像是又能回到平静的大学课堂,而非枪林弹雨的硝烟场。然而林炡从来就不是一朵象牙塔里的娇花,张博明见过他险峻山崖上果断驱车逼停悍匪,也见过他眼也不眨瞬间扫空冲锋枪的一整条弹链。


林炡早就是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男人了。


是他的学弟,他的挚交,他并肩对敌的战友,他出生入死、与之共鸣的灵魂。



林炡常自诩不会玩心跳的化学家不是个好技术员,他也确实说到做到,危险降临前一刻,手头依旧不颤不抖,动作娴熟麻利。准备就绪后,林炡朝张博明侧过身,指尖轻轻搭上张博明的肩,瞅准了那支毫无动静的烟,一偏头,将自己唇间那点火光轻轻凑了上去。


那是一个吐息交缠、极其暧昧的姿势。


从张博明的角度看去,林炡一贯平静无波的眉目底下闪烁着隐秘至极的悸动与疯狂,仿佛一个嗜赌成性的亡命徒终于摸到了他挚爱的筹码。


“那你就是我唯一一个……亲口点过烟的人了。”


林炡收回目光,引爆了气囊。










特情组的人都知道张博明和林炡交情匪浅,有时一块上下班,上班时有来有往地讨论工作,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休息时间还会凑一块吞云吐雾。后来张博明那场变故发生后,他办公室里林林总总的杂物成了无人问津的故纸堆。手底下人一合计,踌躇着敲响了林炡办公室的门,门过了一会儿应声而开,随之一股浓郁的烟味扑面而来。


众人支吾道博明哥那儿还有些东西,问林炡需不需要去看看。


需不需要?人都走了还有什么需要?人亡物在、睹物思人吗?


林炡愕然片刻,胸腔里长长叹出一口气,揉了揉脸说行。


后来他戴上温良谦让的假面,独自一人踏上通往真相的荆棘险路。岁月推移里他也渐渐习惯了张博明不在的日子要怎么过,感情这东西就是要敝帚自珍才够味,至于众生芸芸向往的静好与烟火,他们这种朝不虑夕的人也强求不来。


无人能触及的角落里,他将那些留有张博明痕迹的故纸堆连同他张扬跋扈的少年意气一道,上了锁落了灰封了尘。










林炡最近总感觉有人在跟踪他。


鲨鱼落网,纷杂往事告一段落,此时正逢年关将近,林炡好一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排除了跟踪者是对手的可能之后就没再管。


年前总算是闲了下来,林炡面上难得出现了真心实意的好脸色,连同组里那个暗搓搓追了他个把月的新人实习生也分到了那么一点点照拂——以往非工作时间林炡对其理都不理,这段时间竟愿意忍受实习生蹩脚的示好了。实习生喜不自胜,朝林炡发出了约会邀请,却听林炡悠悠道:“不好意思啊,我有老婆的,我们孩子都一岁了。”


实习生顿时石化在原地。


原来林炡只是在等可以正式拒绝他的这一刻罢了!


林炡话音刚落,拔腿就下了班。


然而其他人的重点却是:他们林科万年单身汉,哪里来的老婆孩子?他不是只养了只一岁多的猫吗?




难得不加班,林炡闲来无事,踱过人声尚鼎沸人潮尚汹涌的闹市区,碰见街角小广场还未收摊的流浪歌手情深意切卖力演唱,唱腔辗转温柔。一旁还零星站着几个观众,举着手机录像。林炡好奇驻足,出神聆听的一瞬间,就辨认出这段阔别多年的旋律他曾经在哪里听到过。


夜半的雨,漆黑的车。呛口的烟,已故的人。


他的神情柔软起来。


怎么会忘呢。


然而不等最后一个音尘埃落定,林炡又察觉到了那股时有时无的视线。他趁行人不注意,闪电般往歌手身前琴盒的花花绿绿里塞了几张大额的,随后对一脸惊疑的歌手抛去一个灿烂明媚的wink,转身头也不回地快步溜了。




那天晚上回去林炡做了梦,梦里他还年轻,蹭着张博明的副驾,抽着张博明的云烟,耳边环绕张博明似有若无的絮叨。上好的烟丝一点点燃尽,明明尾调是香醇的,胸腔却升起阵阵苦闷。


林炡猝然睁眼,胸前一坨橘黄色的小山包吓了一跳,咕咚一声跳下床去。他划拉过枕边的手机,点亮屏幕一看,才四点半。


“我说怎么一觉睡得我胸闷气短,”林炡捏住小山包肉乎乎的后脖子,“上外面蹦迪去,再压我扣你这个月猫粮。”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小山包敢怒不敢言,喉咙里哼出一声呜咽,夹着尾巴被林炡提溜出了卧室。但铲屎的到底还是尽职的,知道这家伙来闹他估计是长达三分钟没吃饭饿得慌,往食盆里又给它哗啦啦倒了不少吃的。


猫这么一闹,林炡也没了睡意,起身泡了杯咖啡端去阳台,又点了支烟,望着破晓前寂静街巷的某一点放空。


抽烟这事儿,他谈不上喜欢,也没仔细尝过好坏,只是抽来抽去都回想不起当年张博明递来那一支的滋味。


林炡闭了闭眼,强自转移了注意力,开始思索连日来的跟踪者到底什么来头。常年出入危险的他直觉敏锐,但每每察觉到那道视线,他的警铃都十分乖巧老实,仿佛对方的所作所为毫无恶意,只是……在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林炡心里升起一道荒谬的猜测。


手中的烟一个没夹稳,落了地。


过了很久,林炡才慢慢把烟拾了起来,就像拾起他多年前遗落的赌运与孤勇。



咖啡、烟、过劳三管齐下,年已而立、作风谨慎的林炡同志当天大早成功把自己整进了医院。



“老大醒了!”“卧槽林哥你吓死我们了555……”


林炡搁病床上正躺着呢,迷迷糊糊醒过来,脑子就像团搅了三天三夜的浆糊,这帮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他心烦,没好气道:“我们组什么时候养了一窝麻雀?”


麻雀们见他们林哥又露出那副笑面虎的样子,纷纷噤了声,林炡也没再说什么,只叫他们没事赶紧回去敲键盘,又叫住了人群里一个后辈。后辈以为林炡是要打听自己能不能马上回去加班,正要搬出医生说的观察一晚上义正辞严拒绝他老大,结果林炡只是问他们来之前还有别人来过吗。


后辈回忆片刻,答道没有。林炡朝他笑笑表示知道了,和他摆摆手道了别。



那天的加班狂魔林炡意外地老实,同意待在医院观察一晚上。一道人影披着夜色进来,望了林炡一会,见他似乎已睡熟,身体无大碍,便起身准备离开。


人影的手刚要搭上病房的门把,林炡淡淡的声音倏然划破了病房的寂静:“不多陪我一会么,哥?”


事实的确是,林炡逢赌,必不会输。


对方脚步顿了顿,似乎只是过了短暂的几秒,又好像已经过了一个世纪,就在林炡以为他要一声不吭地离开时,才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去。


夜里那点微弱的光仿若爱极张博明的脸,肆意铺洒上去,只为叫林炡看得更加清楚。那张脸比之多年前朦胧破碎的记忆,赫然褪去了青涩、变得更加成熟立体。林炡曾经做梦都想看到那张脸上,眼角、眉梢、额头,一丝一点染上岁月的沧桑。


月光照了进来,上天听见了他祈求的声音。




林炡难得睡了个沉沉的好觉。


有道是天晴了雨停了林炡脾气上来了,重逢那天夜里影响人类理智的血清素水平回涨之后,林炡心里那点对张博明微妙的怨怼就占了上风。久去不返,好不容易返了,还玩不打扰是我的温柔那一套——他要不设个陷阱逮住张博明,是不是哪天看够了放心了就真彻底消失了?


林炡理智上清楚张博明那伤估计在病床上耗了不少年才养回来,张博明又哪里是个傻的,自己钓鱼他也乐意上钩罢了。而这么多年物是人非世事变迁,谁也不确定就这么大剌剌地重新插入对方早已定轨的生活里是对还是错。


情感上……成年人偶尔发发泄闹闹别扭有利于身体健康嘛。


张博明倒也和他心有灵犀似的,那晚后就没再直接出现在林炡面前,给了他缓冲的时间,只时不时旁敲侧击地刷刷存在感。



底下小年轻都知道他们林科这阵子和以往不太一样,面上好像还是那副笑眯眯的客套样子,但就是有什么地方,说不上来的奇怪。


人一闲下来就爱八卦,美其名曰心系领导的麻雀们午休时间扎了堆,叽叽咕咕分享情报。麻雀A说是不是考飞碰上了什么瓶颈,麻雀B马上道哪能呢我们林科不折不扣的考神上回我还见他刷什么资格证的题呢。一窝人你来我往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有麻雀C弱弱插了一句,也不见得是这些,说不定是有情况呢,我一闺蜜谈对象前就这样儿的。


一时间小角落鸦雀无声。


林科?有故事?


林炡的外表条件在云滇是人民群众都一致认可的好,斯斯文文标致漂亮,那几件风靡技术人员的毫无特色标配款也能给他穿出高定的腔调来,按理说单看脸的话他是必不可能有患得患失这一说的。但奇就奇在林炡一贯挑不出错处的标准笑容像是面部肌肉精确合作的营业面具,一转身说撤下就撤下,这几年确实也没听说有人能走到他心里去。


所以说林炡红鸾星动,该是多么剑走偏锋的推测?


但无数经验早已证实,排除所有不可能的选项,剩下的那个,就一定是正确的。


在一根头发落地都过分响亮的死寂里,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他们之中听墙角的帅哥直起身,对麻雀C投去赞许的目光,而后施施然离开了。


众人:“?”


几天后林炡办公桌上果不其然出现了一沓他最近感兴趣的参考资料,笔记翔实,字迹刚遒有劲,是他曾经临摹过无数次的熟悉。资料首页还黏着一张便利贴,是最常见的淡黄色方形款式,上书考试加油,落款博明。


和念书那会一模一样。


还挺上道。


林炡弯了弯眼睛,脸上带了点怀念的神色,指尖抚过那张薄薄的便签,旋即将参考资料珍而重之地放进办公桌最底下的抽屉。





年三十就这么在林炡不知不觉中到来了。一独居单身汉,过年自然也不追求什么仪式感,偶逢休息,只想着多屯点吃喝,好度过闹市里难得冷清的几天,三十的晚上要不选一部已完结的高分剧,就着肥宅快乐水随便看看得了,顺便撸撸猫。


所以他踏着门铃声打开自家大门时,实在没有想到门外立着的是他老学长。


张博明朝林炡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好久不见,来串个门可以吗?学弟?”


林炡的手有自己的想法,在脑子还处于震惊和混乱中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就抬起来想给张博明尝一道闭门羹。张博明从警多年,反应速度更不遑多让,转瞬就把高大的半个身子卡进门缝里,愣是不给林炡拒绝的机会:“家里没别的客人吧,你哥过年也没什么人陪,你就行行好放我进去呗?”


林炡一听这话,想到之前那些事,一下就心软了,动作也堪堪停在半途。


“今晚咱们打火锅好不好?还吃得惯我给你调的底料吧?”语罢还不停晃动手里满满当当两只大袋子疯狂暗示,里头装的一看就知道是他刚从超市采买来的新鲜食材。


林炡不情不愿道好吧进来吧,默默告诉自己这是看在火锅底料的份上,对,火锅底料。




张博明坐进柔软的沙发里,长腿一收,开始拆点食材。他买的大多都是林炡爱吃的,反正他厨艺了得,林炡爱吃什么菜,他就能把什么菜料理得炉火纯青。


林炡家里的布局摆设和曾经相差无几,只茶几上那摞书内容更迭了大半,张博明不无感慨,说上一次来桌上读到一半的还是某某人所著某某书。林炡听见了,笑笑回道:“你知道吗,这几年我考了拖拉机驾照,挖掘机难不倒我,电焊也懂一点……”


张博明听了,心说蚌壳总算撬开点儿了,乐意跟我分享点我没参与的时光了,我心甚慰……


“你选一个吧,我会尽量下手干净利落点。”


张博明的神情瞬间变得有点空白,转而开始兴致勃勃地研究林炡家光亮洁净的天花板。


就在这时,张博明脚下传来喵喵两声讨好的叫声,一团暖源靠上他的小腿。那是只通体橘黄的猫,两只水光闪闪的圆眼睛一动不动,好奇地打量自己钟爱的沙发里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两脚兽。从猫的体态上来看,铲屎的对它可以称得上是溺爱了。


林炡难得养小动物。


张博明讶异了下,把猫抱上大腿,猫也不怕生,又或者说恰恰与张博明相见恨晚,打了个滚朝张博明摊开柔软的肚皮。张博明暗赞毛孩子挺聪明可以送去读书,一边撸猫一边问林炡,小猫咪挺可爱的,有没有名字。那厢林炡暗暗对这头胳膊肘往外拐的猪咬牙切齿,想也不想就说了个没有,还叫它赶紧下来,别糊人家一身毛。


猫不听。


林炡气结:“你下不下来?”


猫还是不听,在张博明怀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挑衅林炡。


林炡大怒,连名带姓吼道:“林小明!你下个月猫粮还要不要了!”


而林炡话音刚落,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刚才暴露了一个不得了的信息。


张大明笑得如沐春风,起身去厨房忙活了,而被组织点名批评的林小明一猫脸委屈,顺着张大明起身的动作跳下了张大明的膝盖。


林炡尴尬地立在原地,脸上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的,飘满了大年三十喜庆的颜色。




鲜香诱人的空气很快充溢了整个房间。


林炡来回换了几个频道,在几大卫视的晚会里挑了个舞美审美还在线的,放下遥控器,走向厨房,抱着手斜斜靠在推拉门边,看向里头的张博明。


他心头微动,拍拍口袋,问张博明抽吗。张博明却小幅度地摇摇头,只说戒了。


林炡抿抿嘴,开始欣赏仅他一人限定的美食独播。


张博明个高腿长,围裙一系,熟稔地在锅台之间忙碌。他是个事事讲究的性子,食材是精挑的,手法是细选的,做起菜来色香味都要照顾到,刀工和摆盘也堪比星级大厨,这会儿没三两下,张博明手底下的鱼丸和墨鱼丸就摇身一变,成了一群憨态可掬的企鹅。就这么忙前忙后的当口,他还顺道给猫也做了一碗漂亮的年夜饭。林炡就比较随意,没张博明那个做派,他手里长大的林小明显然也没见识过这个阵仗,开心得尾巴尖高高翘起,喉咙里滚出满足的呼噜,大快朵颐起来。


吃饭时张博明左一筷子右一筷子往林炡这边夹菜,林炡吃东西本来就慢,还在和那群企鹅大眼瞪小眼,见自己碗里的食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堆成了一座小山,忍无可忍叫了停,反手也往张博明那头堆东西。


张博明看着林炡仓鼠一样鼓鼓囊囊的腮帮子,忍俊不禁说了声谢,没过几秒,若有所指一般又道了个谢,语气比之前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郑重。


林炡漫不经心道小意思,抬眼一瞥张博明,却见张博明依旧望着他,眸光定定,越过蒸腾迷离的水雾。


温柔至极,甚至满含歉意。


林炡一怔,好半晌才跟回了魂似的,强压心头泛涌而上的酸楚,一仰头抽抽鼻子,用尽全身气力眨动沉重的眼睫,喃喃道没事儿,谢什么谢。


张博明体贴地问是不是辣着了,林炡也顺着他的台阶下,干巴巴回了个嗯。


“手艺欠佳,你多包涵包涵。”于是他往林炡杯里重新添满饮料,“以后一定勤加练习,包你满意,嗯?”


林炡听懂了张博明话外的意思,唇角牵起笑意:“好啊,正好我也缺个监督我戒烟的人。”




 

林炡睁开眼。屋外传来烟火腾空的声响。


他迅速伸手摸向枕旁的位置,反复确认被衾余温尚存,才缓缓松出一口气,伸腿探了探鞋子,正要去寻张博明。


张博明人在阳台,料想阵阵动静可能会叫醒浅眠的林炡,正要回头去看他睡得好不好,却见林炡已经醒了,刚起身就是一个踉跄。张博明长臂一伸,赶忙扶住了林炡:“腰没事了?不多躺会?”


林炡没骨头似的,半个身子都往张博明身上赖:“有事,这儿疼,这儿也疼。”一边说着一边牵张博明的手,往后腰上引。


张博明从善如流揽过林炡,由着他赖,垂首亲了亲林炡的发顶,手头微微使力,按摩林炡腰间方才使用过度的肌肉。林炡被伺候得舒服,嘴里哼出几声安逸的喟叹,上扬的尾音还未在绵软的空气中消散,便被张博明尽数含入唇舌。


林炡败下阵来,面红气喘推开张博明,神智尚在游荡,顿觉对方温暖干燥的手牵住了他的指尖。


随后张博明以温柔坚定的力道,将一只圆环缓缓推至他无名指根。


林炡还没反应过来,上下翻动手掌,像打量一个再理所当然不过的寻常礼物般打量着那只还带着张博明温度的素戒,神情起初是酸涩的,须臾才真真切切、如释重负地勾出一抹笑来。


一霓烟火倏然飞绽,流金烁银映入张博明黑白分明的眼底。


张博明俯过身,在华光轰然作响之时启唇。


林炡听见那道他魂牵梦绕好多年的声音正对他耳语。


“过年好啊,学弟。”











【End】















*自娱自乐产物


*人物与设定属于淮,美好与爱属于博炡,bug与菜属于我


*修了下排版,如有打扰致以歉意


*文名取自谭咏麟《再见吧!浪漫》,文中张博明车里放的那首歌是黄凯芹《雨中的恋人们》,个人认为都是可以代入博炡的良曲T T

 

*如拙作有幸得您读到此,就给大家拜个早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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